G·R

太晚

陈深半跪在小男面前的时候，没什么别的想法。

“其实我还没有准备好。”他说的是真的，他想过如果要和小男结婚应该是什么样子——他怎么会没想过呢？在李小男那么多次“陈深，你娶我吧”的话语里，在李小男逢人就说是自己女朋友的一幕幕里，在李小男抱着保温桶等他的屋檐下，还有那场爆炸过后大火中，李小男拽着他向外挣扎的身影里。

只是都不应该是这样子的。

“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，做一个合格的丈夫。”他组织着语言，想在这场突如其来的，荒唐的求婚里，尽力保存一点真实。

最后他说：“你赢了。”陈深打开盒子，一枚戒指出现在众人面前，可除了唐山海，谁也不知道陈深并不比李小男早一秒看到这枚戒指。

一点都不适合她。但他说出口的是：“你还愿不愿意，做我的陈太太？”

他没来得及想求婚后要怎么办，但他更没想过求婚不成怎么办。

李小男没有接受求婚。

小男举着戒指问他：“如果我刚才，没有发现这个包，你是不是就没有勇气，把戒指拿给我了。”

陈深说不出话来，他再说不出什么来哄眼前的女人，她那么剔透，他不忍心。

李小男伸出手拿过戒指，她指尖抚过他的，一片冰凉。

“戒指我先帮你保管着，如果，我是说如果。”她抖着嗓子说，像是抑制不住要痛哭出声：“有一天你不在犹豫的时候，在帮我带上，或者，你后悔了…”她深吸口气，举着戒指的手颤了颤，陈深看过去的时候，也看到了眼含泪光的徐碧城。

李小男的声音恰好说到：“再拿回去。”

于是徐碧城就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。陈深移开眼，没再向那方向看过。

面前的小女人还在继续：“我想要的，是一个毫不犹豫来到我身边的男人，一辈子的男人。”

你要的太多了，陈深垂下眼睑，我有什么资格‘毫不犹豫’呢？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‘一辈子’。

“如果你真的来了，就没有权利再后悔了。”李小男脸上是他最常见的神态，狡黠的，还带着点理所当然。

陈深艰难的笑了笑，如果真有那么一天，我绝不后悔。

在仓库见到‘医生’的那一刻，陈深想，真的没那么一天了。‘医生’怎么就是李小男呢？她一个丢三落四没心没肺小演员怎么就是中共特工呢？她应该一辈子跳跳舞唱唱歌，大声的哭开心的笑。

没由来的怒气冲上脑海，陈深用手铐链接起自己和李小男，温柔细致的像是给她带上一枚戒指。你怎么能是‘医生’？你怎么敢！

审讯室里李小男在唱歌，甜美清脆，神情坦然的像是以前他们挽着手去米高梅跳舞。

恍惚间想起那场惨杂着真情和假意的求婚后第二天，徐碧城问他：“如果李小男答应了，你们是不是就要结婚了？”

他当时怎么想的？

他不想就这么娶了李小男，起码不应该是在一场这么荒唐的求婚下娶她，她值得最好的，怎么也要送她一枚独一无二的戒指才行——她不是说了，不要和别的女人一样的礼物。

他总觉得还早，李小男又不会跑掉，哪怕苏三省追的殷勤，他都觉得自己能再把她拽回来。李小男就算是风筝，线也是在他手里的。但是风太大，风筝飞的太高，把线挣断了。

陈深手指握了握，像是要抓住什么，又徒劳的放下，总是等到来不及了他才肯承认他爱她。他原以为要让他承认这点除非他快死了，可李小男总是跟其他女人不同的，她从来都不是被动等待的那一个，他怎么就忘了呢。

“天涯呀海角，觅呀觅知音…”陈深吐出一口烟，无声的对着李小男说了句什么。

什么呢？看到李小男留给他的围巾，陈深留着泪想，该是‘我爱你’，但烟雾缭绕，不知她看懂了没有。